把帝國首都封給王五？！

這個震撼著實不小，以至於大多數圍觀群眾聽了都覺得不可思議。

原來聯盟居然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裝逼搞什麽封地也就罷了——人家堂堂至高王，需要你聯盟議會來決定封地，確定稱號麽？結果就連這一手都玩不漂亮，非要心疼自己的土地去慷他人之慨，而慷他人之慨也就罷了，居然還選了帝國首都這種決然不可能的目標。

現在看來，好像聯盟的羞辱意味遠遠大於其誠意。

好在杜十娘及時補充：“聯盟議會的決定只是一個表態，相信你也無意按照別人規劃好的路線行事。但是總之我的意思已經表達到了，帝國那邊大片國土隨你取用，甚至我個人開個口子，聯盟如今無力顧及的地區，你也可以試著發展一下自己的影響力。在這方面，聯盟可以給你出錢出人，只要你做得到。”

這麽一說，聯盟議會的誠意就比較充足了。

只是華蕓還有疑問：“這個決定……議會能通得過麽？”

雖然目前八大家族在聯盟權勢滔天，但議會議員終歸不是全部被八家把持，有相當一部分游兵散勇作為八家彼此牽制的籌碼。再加上八大家族未必齊心，這種開先河的決議，未必能通得過。

杜十娘說道：“既然我以議會乃至聯盟的名義許諾了這麽多，請相信我一定可以兌現。”

王五對十娘還是頗為信賴：“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這麽信好了。說來，這次聯盟的態度出人意料地乖巧嘛～”

杜十娘頓了頓，以眼神示意著什麽，結果王五死活看不懂，反而故作關心地說道：“十娘啊，你是月事來了？可要多喝些紅棗枸杞茶以補充氣血。”

一番話把十娘氣得連連跳腳。好在王五身邊有個華蕓，女子一聲嘆息後將夢境展開，被王五和杜十娘都拉了進來。

“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吧。”

杜十娘點頭道了些，然後對王五認真說道：“你剛才說聯盟態度乖巧，但這種乖巧未必是好事，王五啊，你一時心血來潮稱王稱帝，而老實說我認為你也的確擁有一部分成為君王的特質，但是君王的位置絕對不那麽舒服。這一點……夏洛特應該是個不錯的例子。”

王五哈哈大笑：“將我和那個綠帽帝相比，十娘你這就是開玩笑了。”

“不是玩笑哦，仔細想想，你真的能適應成為君王後的生活嗎？一國君王，並不像故事中所說那樣只要懂得窮奢極欲就可以，尤其對於你這種創業的君王來說。這一個國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經過你手。事無巨細都要你來做出判斷乃至實施，從此以後你再也不是孤家寡人，除了自己，你要顧及越來愈多的人和事，照看越來越大的土地。你的能力我不懷疑，但你真的有這份興趣嗎？”

王五很坦誠地說：“光是聽你說這些，就有陽痿的預兆了。”

杜十娘笑：“終於明白君王的無趣了？老實說，無論是八大藍血家族的掌門人，還是神聖帝國的夏洛特，盡管權傾一時，但暗地裏多半都在羨慕你這種逍遙自在的獨行俠。那種隨心所欲的自由實在是太寶貴了。”

王五聽了也嘆氣：“這麽說，我好像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也沒那麽糟，就好像每一個步入婚姻殿堂前的男人一樣，有些惋惜有些留戀，但該走還是要往下走這一步的。聯盟在藍血家族的統治下已經基本走入死胡同，算是積重難返了。雖然家族高層沒有笨蛋，卻總是做出比笨蛋還要蠢的選擇，這樣的國家，不足以對抗坐擁神明的神聖帝國，想來想去，我覺得還不如奉你為王，看看一貫長於制造奇跡的你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吧！”

杜十娘這番肺腑之言，令一旁的華蕓震驚不已。

杜家在八大家族中一向低調，只有近幾年出了個杜十娘後才漸漸有所起色。杜十娘在藍血聯盟中一向以叛逆著稱，許多做事的手法都與藍血的傳統不同，只是華蕓也想不到，杜十娘隱藏在心底的叛逆之意居然如此深重。

而在王五聽來，杜十娘這番囑托雖然誠意十足，卻宛如托孤一般，她一邊說，王五一邊感覺她印堂發青，背後好像豎起了一面又一面死亡之旗。

“十娘，為了你自己的生命安全，就說到這裏吧。”

“誒？”

王五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意思我已經理解了，的確君王這個位置並不那麽有趣，但是我也不是為了有趣才坐上王者的寶座，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我就只會義無反顧地走下去，為所有人帶來一個無比光明的未來。”

這種正氣凜然的發言，讓杜十娘在瞬息間陷入石化。

而王五說完這番話，便笑呵呵地問華蕓：“如何，可有王霸之氣？”

華蕓只是嘆息：“我只感覺冷得可以。”

“嘖，真麻煩啊。”

————

王五的至高王之路，豈止是一個麻煩了得？

與杜十娘在廣場上交換過意見之後，王五總算是奇跡一般的，在聯盟境內獲得了君王身份。

這種存在顯得非常奇特且不協調，就仿佛是一個出現在皇室後宮的采花淫賊。盡管八大家族操控議會，姑且默認了這種狀況，甚至願意為王五的開疆辟土行為提供人力物力。但那也有個前提——至少要是在帝國境內。

王五如今所處的自由都市是聯盟的大本營，任是誰也不會將這裏的土地和人民交給王五去統治。

當天那番演講的直接結果是零，在杜十娘離開以後，現場工作人員就開始撤銷催眠的陣法，並不斷施加各種消極思想以驅散人群。而廣場上幾萬人聽了王五幾小時的忽悠，也感到腹中饑餓，兩腿酸軟外加便意十足，盡管心中還有團火在燒，終歸抵不過種種生理需求，不得不漸漸散去。

叛逆的演講並沒有直接推翻聯盟的統治，但不可否認，在王五的超水平發揮下，以及八大家族的縱容之下，那番演講就如一枚種子，在聯盟生根發芽。當時散去的幾萬人，日後再也無法忘記王五那一天所講的話，內心的火焰就算熄滅，一點餘燼卻依然灼熱發燙。

貴族圈中，也不是沒有影響，畢竟王五最後描繪出的大陸制霸的計劃美妙絕倫，很是符合一些激進者的胃口，盡管藍血家族的高層對此不以為然，卻擋不住下面人漸漸被其吸引，甚至有些藍血家族的叛逆少年偷偷買通現場工作人員，取了錄音和投影回去播放，在貴族中吸引了相當一部分信徒。

那次演講之後，王五並沒有如華成九等人期待的那樣，立即動身離開自由都市前往前線，然後單槍匹馬殺入帝國境內，鬧個天翻地覆。事實上他在自由都市逗留了很久，而他所做的事，也讓很多人嚇掉了眼球。

他居然跑去泡圖書館，一泡就是大半個月！

王五去圖書館是有理由的。

其中一個當然是探望自己的現任岳母伊利莎白，說來自從開戰以來，這還是兩人第一次見面。

與伊利莎白的談話非常愉快，這位溫柔體貼的成熟女子並沒有計較王五將她唯一的女兒帶上前線的惡劣行徑，也沒有提及銀霜、華蕓之類涉及感情不忠的問題。她巧妙地引導著兩人的話題，讓氣氛總是能維持在一個異常和諧的範圍內，愜意非常。而作為自由都市大圖書館的管理員，她更大的作用則是在這半個月時間裏，幫助王五以最快的速度閱讀。

王五的閱讀速度非常驚人，在伊利莎白看來，他根本不是在看書，純粹是在翻書，一本上千頁的厚重史書，王五只要十分鐘就能翻閱完畢，而且事後經伊利莎白驗證：居然還能倒背如流！

這種恐怖的學習能力，直讓人望洋興嘆，伊利莎白在貴族中算是博學多識，經過幾年圖書館管理員生涯，雖然沒能培養出什麽“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的王霸之氣，但學識之豐富已經少有人及。可是大半個月後，伊利莎白便非常遺憾地發現，單憑王五這段時間的閱讀量便比她人生三十多年的總和還要多。

王五看書大抵是不挑的，但重點還是在歷史書上，尤其是那些開國之君的傳記更是一本不差。或許蓬萊人文化中非常看重歷史的緣故，盡管蓬萊人踏足西大陸還不到一千年，但聯盟大圖書館中，由蓬萊史官編纂的史書已經浩如煙海。

而在這些史書中浸泡了大半個月後，王五終於學有所成，帶著一臉傳說中的佛祖拈花輕笑的神情離開了圖書館。據他本人所說已經大徹大悟，徹底悟通君王之道，從今以後便要成為一代曠世神君。

而唯一的知情人伊利莎白則對此諱莫如深，當杜十娘找到她的時候，她才嘆息一聲。

“大陸從此多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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